摘要:晨曦微露,雾霭还未散尽,学生们便抱着用旧报纸裹好的课本往学校跑。钻天杨未曾落尽的枝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教室木门推开时发出悠长的吱呀声,粉笔灰在朝阳里浮动着,翩翩起舞抚摸熟悉而又陌生的面颊。
晨曦微露,雾霭还未散尽,学生们便抱着用旧报纸裹好的课本往学校跑。钻天杨未曾落尽的枝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教室木门推开时发出悠长的吱呀声,粉笔灰在朝阳里浮动着,翩翩起舞抚摸熟悉而又陌生的面颊。
一、黑板上的人间初见
老师早早的等候在教室,“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”还在,黑板上已经挂上“欢迎回家”的字眼。小时候的开学第一课简单,简单到一支粉笔、几句话,语文老师是班主任,是那个时代的通行。
第一天第一堂课的黑板上,老师用粉笔画下圆圆的脑袋,粉笔灰扑簌簌落在讲台上。我们看着那个光秃秃的圆圈逐渐长出耳朵、眼睛、嘴巴,最后添上几根翘起的头发,老师说三毛流浪,你们比三毛强,有家可回,新的学期开始了,欢迎各位同学。
我们不知老师黑板上画的娃娃是谁,老师写下了第一个同学的名字,引起了我们的窃窃私语与笑声,谁知,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全班同学的名字依次显现。老师说,他在数同学们到齐了没有,他在仔细的检查看同学们的耳朵、眼睛、鼻子、嘴巴都好着没,因为我们要像这个“人”, 用耳朵听话,用眼睛观察,用嘴巴说话,用头脑思考。
当粉笔转向右侧黑板,我们的呼吸都开始紧促了。我们知道自我介绍要开始了,虽然是简单的“我叫XXX,今年X岁了。”一句话,但还是让人紧张。随着教鞭指向黑板上的名字,就有学生站起来做自我介绍,就这样我们又再次进行了认识。教鞭在每个名字上落下时发出的“咚”“咚”,我们仿佛看见自己的生命在粉笔灰里开出花来,传来拔节的声音。
二、包书皮的温柔仪式
包书皮是第一课上雷打不动的事情。老师的示范总是用牛皮纸,牛皮纸在课桌上铺展时带着阳光晒过的草木香,老师的手指总是那么忙碌而有条不紊,在学生的眼里就是神奇。
单层角是老师教给我们的,他说单层角有锋,有锋才能钻进书里,学到很多的知识。老师把我们的课本挨个放进纸衣里,包书皮的动作像母亲给新生儿系襁褓。后来我们才发现,单层角在书包中是易于打理的,书要越读越薄,事要简单的做。
《语文》课本是最先穿上新衣的。当老师握着我们的手教书皮包角折法时,那时有粉笔灰沾在他蓝布衫袖口,像落在青瓷上的雪。午后阳光斜斜切进窗户,把包好的书脊镀成金色,我们突然懂得了何为珍惜。
学会双层角的包法,是因为一个同学的突然迟到。那个同学到校要穿过一段没有人居住的土地和一个崾岘,那天山区升腾的雾气让他不敢一人独自穿越无人居住地。同学的进门,头上有热气上升,凝结的水珠在阳光照耀下晶莹剔透,我们想象成未曾见过的珍珠。
同学的怀中抱着包有双层角的语文书,他说,在等待晨雾消散的时间里,他在试着包双层角。同学双层角的语文书光芒耀眼,是我们每个人眼里的小星星。那天,老师给我们教了怎样包双层角书皮,他说,双层角藏住了锋芒,只有单层角才能折出剑锋。
三、新书里的星辰大海
哪个时候书本没有现在的多,小学只有语文、数学、自然三个,教室油墨香的漫开是在老师给每个同学的第一本书皮包好之后。翻开新书,那股清冽的草木气息混着铅字味道,让所有孩子不约而同深吸了一口气。崭新的封面在太阳照射下泛着微光,像是藏着整个宇宙的星河。
当第一本书传到我手里时,我总想打开书皮指尖触摸书名,倘大的字迹足够我幼小的指尖慢慢滑动。翻动书页的沙沙声里,我听见溪水流过鹅卵石的清响,听见小燕子带着南方的气息划过天空,看见蒲公英乘着九月的风掠过田埂。老师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:“书要这样轻轻翻……”
上学第一天第一课的时间总是很短,短到总有书或本子皮子没有包好,回家的路上拿在手里的牛皮纸或报纸迎风飘扬,快速奔跑与高高举起的手臂就是移动的旗杆。夜晚,昏黄的煤油灯亮起,我把老师包的书皮拆了又包,包了又拆,模仿老师折纸时弯曲的指节,想起他说的“锋芒要藏在温润里”,忽然明白有些道理,原是要用双手去触碰才能懂得。
那些在粉笔灰里认识的字,那些藏在牛皮纸下的期待,那些被油墨香浸透的黄昏,构成了我们最初丈量世界的尺子。多年后某个秋日整理旧物,当指尖再次触到课本封面上微微翘起的书角时,忽然听见时光深处传来清脆的童声:“这是‘人’字——”。